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
迷戀跳傘的富翁因事故造成脖子以下癱瘓,於是高薪聘請一位全職陪護,在諸多應聘者當中,他卻出人意料地選擇了一位毫無經驗並且剛從監獄釋放的混混。身邊人都不理解,他給出的回答是:“他總是忘記我癱瘓的事實,我要的就是這樣的人,沒有憐憫、沒有特殊對待、沒有歧視。”
⋯⋯這樣兩個背景迥異的人,雖有主僕之分,卻出人意料地相處融洽。午夜他病發,他推他出門,在街頭同享一根煙。一起打賭,演戲騙員警為超速的他們帶路。躲著所有人去山裡跳傘,領略從高空俯視大地美景的征服感。他幫他打破癱瘓的自卑,成功抱得美人歸。
這個真實的故事後來被搬上螢幕,成為當年法國票房冠軍。在這部電影裡,生與死都不再是拿來當噱頭的淚點。在生命有限的時光裡,寧願心隨我動地放肆,也不願隨時像一個垂死者一樣向旁人乞求幫助,這是一種對生命的敬意與尊重。與感動無關,雖然時刻令觀看的人感受到溫情。
在電影後半段,富翁不想再讓他陪著一個病人度過餘生,於是他換了另一名看護。那位始終小心翼翼、稍有問題就以“他有病”來與旁人解釋的專業看護,令他的心一日日蒼老,越發懷念那個陪他玩、陪他瘋、拿癱瘓這件事開玩笑的朋友。
在這個故事裡,人性的光輝閃耀,並不在於他們之間誰為誰做出了更大的犧牲,僅僅在於:你給我所想要的安靜與尊嚴,我給你所願的認可與提攜。他們的學識、身份、地位迥異,卻在這一點上有著空前契合的態度:不要用你以為的善意,去讓對方感激。
每個成年人都有一個無法被陌生人輕易觸及的世界,不管是健康的人,還是身患重症的人。他們只有在遇到同類的那一刻,才會釋放出一種夾雜著欣喜的善意。這種善意,並非傳統意義上的善,而是相信並且看重彼此的能量、真誠地表達自己,以及不把自認為的善強加給對方。
不要以善之名行兇,這或許是太多人都未能領悟的事。你認為他需要安撫和勸慰,而他其實只想著能不能獨自穿過黑夜。你以為他應該選擇更好的那一個,於是百般勸阻,卻不知道有些路只能自己走,有些選擇或許是錯的卻是心中所向。
他們為什麼能超越階層成為心靈知己,並且即使後來有了各自的生活,仍然常來常往?因為,他們讀懂了對方的善。更因為,他們首先把對方視為一個有獨立人格的自由人,其次才是朋友。任何以情意為籌碼,就想左右控制對方人格自由的,最終的結局都必然是毀了那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