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茶花,開了個薄春月下,氾濫的開,吉光片羽,滿樹枝椏。
拼了命地,一重重,一捲捲,妖嬈的在那裡,薄涼的開呀開。
彷彿是前生的花香,淡淡清雅,羞澀飽滿,歷經風塵,仍然乾淨的旁逸出塵,開的星河燦爛,開的火花四濺,有殘留冰冷的溫柔,在合適的時間,開的這樣果斷,漫山遍地,開得如此不顧一切。⋯⋯
那些誘人的粉和艷,不沾惹它自私的本色,俯視曖昧的心思,輕捲著溫柔,就那樣的迫不及待。
大片大片的讓人震撼暈眩,那一片開到忘形,閉著眼都能想到它的冷艷,如憂傷的女子,如流逝的水,彷彿只有時光才這般飄逸,才這般氾濫,雲霧漫天,我輕輕的笑,笑如無聲。 我看清它,充滿了渴望,充滿了執著——艱難的不顧一切,開呀開。
空寂冷清之外,是那些素語的溫柔,是那蒼老的涼年,孤芳時間之外。 在風中,在春天,只有它——才開得那樣惆悵與無奈,那樣絕塵的樣子,美得猶如一場人情薄歡。
讀了一篇文,是寫的關於花,寫的那麼羞澀和嬌滴,極盡風情,是古宅大院裡的女子麼?一身的花布衣,替老爺太太端茶送水。太孤獨的花,像極了一個人的孤獨青春,它的嬌媚,無需能比,讓人心生偷偷的喜歡,開得那麼好,那麼的冷和艷,一意孤行的開,它的芬芳,它的孤傲,就像一次完美的演出,不老的傳說。
是在春天,才這樣難得見它如此妖嬈,有個性,不絕美,但我喜歡。少年時聽說過茶花女的故事,聽得面如茶花,興奮不已,萬簌在心中,艷成動人的樸素,艷出年輕的心,如火如荼,寂寞又安寧,骨子裡的紅,像極了未出閣的少女,面紅羞澀。 就這樣勇敢點的艷,艷過它的普通,艷過世俗煙火,艷過它的風骨,在最好的時光,那種繁華富麗的艷,它開成什麼樣子,不重要了。
看雪小禪寫的花貼,那些粉艷艷,心動的快樂折了,那麼多花,給每一種都起了名,太純粹,花開百日嬌,如嬌妻美妾,盛開時,又風華絕代,她那麼神, 把花也可以寫到羞澀與自卑,清例又嫵媚。 她靜麼?——或許是的,她的安靜,不語人語,她的悵然吟式微,別出一種端莊的嫻麗。
時光也會離鄉背井,長煙一放,也會在百轉千折間勾勒出碧水晴川的夢寐,在心底慢慢綻放,難得去回憶,剎那的驚羨,萬朵花,似水流年成一場薄歡,在黛青澀的回憶裡,山河亦是山河,生活亦是生活,蒲公英隨風而去,半空中飛出柔軟的孤線,山茶花開的季節,連沈溺的煙火,都是笙歌的輾轉和零落。
花開花落的延續,連謝幕都是慌張的,在我的夢想裡,只是有個茶花的約定,在落雁的夕陽里,感受一場天荒地老的愛情,排列在茶花之隙,任由微風的層層波動,詩也示愛,花也示情,沒有沈淪的痛苦,只有甦醒的歡欣,從昨日到今昔,從黃昏到夜闌,濕潤裡全是感動,那份清靜,那份炫目,蕩漾在心間的溫暖,等待骨子裡幽居的某個歸人。
是一場傾城,讓時光很遠很長,其實,心裡一直有一片茶園,淡雅,空靈,瓣瓣皆芬芳,我知道,循著它的芬芳,會找到那片最愛的藍,收集一籃茶花,煮酒,烹茶。然而就這樣暖了曾經,溫了歲月。
季節兜兜轉轉,在那盞煙雨的和悅裡清歡,山茶花落,是那場流年裡的薄歡,才讓那場風乾的回憶傾城絕戀,天地之間,演繹一場漫天璀璨。
飛起的衣衫沾滿春華的芬芳,花開花落,我更讚歎它妖嬈凋零的淒涼。常常會做這樣的一個夢,夕陽西下的黃昏,月色灑了一地的溫和,素色的女子,長發飛揚,手捧一本書,靜坐茶花樹下,花香習習,落英繽紛。
只是驀然轉身,歲月已老,山茶花啊!只在光陰的簌簌落下,衰敗的那樣淒涼。
綻放的過程只是一瞬,如歲月在光影中的織線,美麗的驚心動魄,漫山落英,親見那凋零的美。
記憶的純白走出那場花涼,沒落的溫柔且已清靈心苑,萬水千山,待年華的長河走遠,那一花一木,捲簾西風,只在回憶裡變得薄淺。
惟有它的涼,它的風骨,深入骨髓,涼意滴入了指尖。
惦一念,念一暖,憶起再沒有傷情,而是釋懷,曾經的,離去的,錯過的,漸行漸遠......
在心裡種下十畝茶園,若有一天,你可經過那片花海,我便依著清風,送你十里茶香,不曾赴約,也未曾刻意。就那樣,入一壺淺淺春色,一滴一點縫合被回憶遺落的涼,在那個季末,與你相守陽光清澈,風住塵香,無論多麼久,多麼漫長。
但願有一朵是為你開放,願這一路的芬芳飄過荼蘼花盡的風塵,不被光陰遺落。
茶花,終究是涼,涼到苦楚,涼到骨子, 涼到我的心也跟著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