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我坐計程車,司機正在收聽一檔知識競賽節目。節目中,主持人放了5個音樂片段,每個片段幾秒鐘,隨後提問:這5個音樂片段,有兩個片段屬於同一首歌,你們誰知道?一個小夥子搶答說他知道,並且回答正確。緊接著第二個問題是:有兩首歌出自同一張音樂專輯,你知道嗎?這時我緊張了,我怕他知道。他不知道,說明他還是正常人,如果他知道,他這一輩子可能就廢了。但沒想到他真知道。這時,我讓司機把收音機關掉,司機嚇一跳,問為什麼。我說:“它在誤導我們生命的流向。”
這就叫無用的知識,生活中有太多這樣無用的知識。當一個人把精力花在這些地方時,他可能獲得了知識,並且在飯桌上能與人聊天,但他會變得特別瑣碎。其實,決定人高下的並不是對知識的掌握。
⋯⋯《列子》裡面有篇文章叫《兩小兒辯日》,大家都讀過。兩個小孩兒辯論說,太陽早晨離我們近,還是中午離我們近。兩個人都有根據,說早晨近是因為早晨的太陽比中午大;說中午近是因為中午的太陽比早晨熱。他們要孔子給個標準答案。
孔子活得真有壓力,他幾乎是那時候的“穀歌”和“百度”,大家有什麼問題都跑去問他。兩個小兒問孔子,但孔子沒法判斷。於是作者就借小孩的口諷刺孔子:誰說你知識多?作者大概是想,只要否定孔子的知識多,那就否定了孔子的價值。
事實上決定孔子境界的不是知識的總量,而是另外一種東西——對於人和世界的關係有更為清楚的認識。孔子早就說過:“吾有知乎哉?無知也。”我有知識嗎?不,沒有。蘇格拉底也曾經說:“我比別人多知道的那一點,就是我知道自己是無知的。”他們說這些不是謙虛,不過說出了真相。面對世界的無限,我們短暫生命裡的知識可以忽略不計。所以,我們應該允許自己的無知,也應該寬容別人的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