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雅時代的枕邊輕語

2016112710:12

「 Shidare zakura (Weeping Cherry)Shufu Miyamoto 」
風雅時代的枕邊輕語

唯多關心 優雅有情趣之事

《枕草子》,與《源氏物語》並稱為日本平安時代文學作品之雙璧,作者清少納言。

⋯⋯

清少納言並非作家的本名,而是作者仕官為女官時所得的官銜。

平安時代是日本史上一個風雅的時代。

以皇后定子與中宮彰子為中心所形成的後宮文學沙龍,造就了日本歷史上最出眾的才女。

枕草子這一書名並非清少納言自己所取,而是後人添題。

「草子」乃是「冊子」所取的漢字諧音,而「枕」字一意尚未有定論。

在《枕草子》之「跋」中,清少納言說道,這本隨筆集所用的冊子原是內大臣進獻給中宮的,因沒有明確用途,遂被她求來,笑稱「去當了枕頭也罷 」,此可作「枕」字的一種直觀解釋。

中文的「枕草子」三字,讀起來予人以美的遐想,又賦予「枕草子」以私密、坦誠的意味。

清少納言將她在宮中侍奉皇后定子這段時期的種種體驗以隨筆記錄了下來,內容涉及四季天象、山川自然、花鳥魚蟲,以及男女之情、賞心悅目之情、宮中節會祭祀之事等等,以多樣形式綴連而出,三百餘篇文字長短不一。

枕草子之所以成為《枕草子》,首先在於它有一個了不起的開篇。

作者以驚人敏銳的觀察力,極簡精鍊的手筆,在書的起首斷然寫道:

春 ,曙為最。

逐漸轉白的山頂,

開始稍露光明,泛紫的細雲輕飄其上。

夏則夜。

有月的時候自不待言,

無月的暗夜,也有群螢交飛。

若是下場雨什麼的,那就更有情味了。

秋則黃 昏。

夕陽照耀,近映山際,

烏鴉反巢,三隻、四隻、兩隻的飛過,

平添感傷。

又有時見雁影小小,

列隊飛過遠空,尤饒風情。

而況,日入以後,尚有風聲蟲鳴。

冬則晨 朝。

降雪時不消說,有時霜色皚皚,

即使無雪亦無霜,寒氣凜冽,

連忙生一盆火,搬運炭火跑過走廊,

也挺合時宜;

只可惜晌午時分,

火盆裡頭炭木漸蒙白灰,

便無甚可賞了。

一年四季,時時景緻,從未斷絕。當一個人敏銳地體察自然,大自然就會更慷慨地回報給他。

打開心靈的感官,就聽到大自然正擴大分貝,傳播著它的聲音,分享著它的美景。

於是,群螢交飛、雁影小小、霜色皚皚,無不栩栩生動地從千載前的眼帘折射到今日讀者眼前了。

「積雪未深時,淡淡地飄著雪花的時候,最有情調。

又有時候雪積得挺厚的黃昏,在靠外的房間裡,跟志趣投合的朋友二三人,中間擺一具火盆取暖,閑談種種之間,不覺得天已暗下,這邊廂也沒有點火,卻由於四周雪光皚皚,白茫茫一片。

漫不經心地用火著攪動著炭火,深深地談心,其情其景,委實妙極。」

清少納言將她所體味的風景、時節、季後,同依戀、忐忑、心曠神怡等細微的情緒,及她與皇后定子之間「第一等人的第一等契闊之愛」。

以細膩的筆觸抒寫、描繪,遂寫成這本率真雅緻的隨筆集。

「皇后曾經在閑談種種之後,忽問我:『你可是真疼我?』

我正在回答她:『怎會不……』之際,膳廳那邊有人大聲打了一個噴嚏。

皇后便嘆道:『哎,討厭。你是騙我的罷。算了算了。』遂退入內里。

這怎麼會是騙她的呢?我對皇后的思慕,又豈止是尋常感情啊!

真是的,騙人的是那個打噴嚏的人呀。

究竟是誰呀,在這種時候打噴嚏,實在討人嫌,我自己每逢著想打噴嚏時,總是會憋住不敢讓它發出聲音來,所以這事才更加地令我生氣。」

「有時候覺得世間紛紛擾擾,一刻也活不下去,恨不得管他是什麼地方,找個處所隱居起來算了;

卻忽然得到,譬如說普通的紙,純白清爽的,又有好筆,甚至於陸奧紙等,便又不覺得想回來:這麼說,還是活著好呀。

又如展開高麗緣飾的草席,見那細密編織的席子,青青的色地,緣飾的圖文黑白清晰,不禁想:這人生,怎麼捨得隨便遺棄。

於是乎,連命也都珍惜了起來呢。」

清少納言不同於別家感傷情調,她遇事積極,讚賞纖細的、動態而和諧的美,表現出的一種明快之美,與傳統的物哀審美並駕齊驅,代表了另一種趨向。

用心記錄的「一連串的幸福」,宛如向日葵,只朝陽光方向抬頭,光彩奪目。

「優美的事,是瘦長瀟洒的貴公子穿著直衣的身段。

可愛的童女,特地不穿那裙子,只穿了一件開縫很多的汗衫,掛著香袋,帶子拖得長長的,在勾欄旁邊,用扇子障著臉站著的樣子。

年輕美貌的女人,將夏天的帷帳的下端搭在帳竿上,穿著白綾單衣,外罩二藍的薄羅衣,在那裡習字。

薄紙的本子,用村濃染的絲線,很好看的裝訂了的。長出嫩芽的柳條上,縛著用青色薄紙上所寫的書簡。

在染得很好玩的長須籠里,插著五葉的松樹。」

「三月三日,這一天最好是天色晴朗,又很覺得長閑。

桃花這時初開,還有楊柳,都很有意思,自不待言說。

又柳芽初生,像是作繭似的,很有趣味。但是後來葉長大了,就覺得討厭。

〔不單是柳葉,〕凡是花散了之後,也都是不好看的。

把開得很好的櫻花,很長的折下一枝來,插在大的花瓶裡,那是很有意思的。

穿了櫻花季節的直衣和出袿的人,或是來客,或是中宮的弟兄們,坐在花瓶的近旁,說著話,實在是有興趣的事。

在那周圍,有什麼小鳥和蝴蝶之類,樣子很好看的,在那裡飛翔,也很覺得有意思。」

「燃起上等薰香,卻獨自一人睡下。

洗頭,化妝,穿上浸滿香氣的衣裳,即使在沒人看見的地方,心中也十分快活。」

「不論男人或女人,諸事之中最顯出格調低者,莫過於說話不得體了。」

摘自 : 拾文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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