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物質皮相與精神面相

2020041508:52

圖像裡可能有水
@ 物質皮相與精神面相

作者 : 馬德

選擇與一個善良的人交往,不是圖他可以好到什麼地方,而是知道他不會壞到什麼地方。人在交往上,首先需要的是安全感,然後才是成就感和愉悅感。活在俗世,在絕大多數時間裡,錢、權力和名聲都會顯得很重要。

只有在榮辱浮沉的日子裡,才會發現,比這些還重要的是人——可以依靠和託付的人。最好的命運,就是能在有生之年,遇到一個死心塌地的好人,或者,遇上一個死心塌地對你好的人。因為,在靠不住的世道人心那裡,一個可以指望的有力臂彎,永遠比看不見的金色港灣有意義。

交往,是一個人一生的功課。別指望在這門課程中修得一帆風順,能少栽幾個跟頭,就是萬幸。

當然了,栽過跟頭,要堅強地爬起來。然後,拍拍身上的塵土,告訴自己:人生僅堅守住自己遠不夠,還需看清楚別人。看清楚別人,實質上就是要看明白人性。所有的人的奸邪,都源於人性的猙獰。看清了,未必會躲過傷害,但可以從此周旋到從容。

人世間,更多的人,只能用來將就。而那個講究的人,如果沒有命定抵臨,需要你在茫茫的人海裡去找尋。

山不過來,你就過去。

這句話的言外之意是:

有時候,要為那個值得的人,去九死一生。

好多事,不要等到老得動不了的時候再去做。因為,當生命沒有了質量,一切也就沒有了質量。比如去愛一個人,比如去虛度一段時光。任何銷魂的盛筵,都懼怕老境。這個虛度,不是荒廢,不是蹉跎,是同緊繃的日子的對抗和調和,是對雞血生活的妥協和跳脫,是在物質世界迷失之後,於精神世界找到自己。

更多的人活到了擰巴:忙碌沒有理由,而閒下來卻需要理由。誰也知道這麼擰著不對,但可以勸得了別人,卻無法勸下自己。我們常常看到的情形是, 一個人,只有在突然知道自己來日無多的時候,才想著放下一切,燦爛去活,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也彷彿是,每一個人,都要經過無數年的空耗,才換得這一刻的清醒。

抬頭去欣賞雲飛,俯身去觀摩螞蟻打架,在水塘邊追逐一隻蜻蜓,在山岡上來幾聲長嘯,或縱情發半下午的呆,或華麗麗為自己放一個長假。虛度,就是為靈魂做些無用的事。只因為,有用的事,我們已經做得太多太久。

人的童年,大多是虛度過來的,但它給予生命的,恰恰是最本質的需要。成年之後,虛度得少了,追逐得多了,卻從此少了許多快活。在靈魂愉悅的層面上,人生,沒有一寸虛度是多餘的。無論是誰,有質量的虛度越少,需要背負的就會越多。

白岩松說:“中國這麼大,找到幾個安靜的人簡直太難了。”

原因很簡單,中國人喜歡瞅著別人活,別人折騰著,自己就不敢安靜下來。所以,中國人的哲學基本上是他人哲學:不是怎麼活好自己,而是怎麼活過別人。
圖像裡可能有戶外

安靜的人是什麼樣子呢?不是身邊的人發了大財,或者加官晉爵,內心一念不起,而是念起即滅——放下得比別人快。

你有慾望,說明是一個真實的人,能按捺住慾望,就接近了神的真實。我認為,一個安靜的中國人,差不多就是神。是的,能在物質世界把持住自己,並節制自己,已經遠遠超越了一般人。

貪婪的人活過了,夠著夠不著的都想去夠。

虛榮的人活偏了,夠著夠不著的都要顯得能夠著。

這兩種人,都不會安靜下來。

安靜的人最大的特點是不去夠。

這樣的人,並非不食人間煙火,

而是只需要人間煙火——多一點也不再苛求。

他們在有夠的生活裡,獲得的是人世真正的幸福和滿足。

喧囂和安靜,隔開了人世的粗鄙和優雅。

物質皮相和精神面相,必定屬於兩個世界,

必然呈現兩種人生。
未提供相片說明。
鄭家文國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