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七夕的考証》
七夕雖然是中國人的浪漫情人節,但是男尊女卑的傳統下,男子可以天天風流,女子談情說愛,一年只限一天。所以,這不是牛郎織女相會的日子,是是獨屬於女人的節日。
不過除了女人在這一天可以含蓄地表達情感、追求自我之外,七夕還有個主題:乞巧節。因為,女人的幸福,必須一大部分靠運氣。
先談女人擁有的這一天。
依古習,七夕這一天清晨,姑娘們會起個大早,她們採集柏葉煎湯,洗發。水也講究,不是井水,要用泉水,有的地方還把它叫做「天孫水」,洗過了頭髮,就能得到織女的庇佑。
姑娘們接著會將鳳仙花的花瓣放在小鉢中搗碎,加進明礬攪拌,色澤均勻後用來染指甲,十指纖纖玉筍紅。少女情懷只有今天是詩,女兒家的心事,只有今天允許刻意流露。
少女們一大早即結伴而行,誰也不會辜負這一天。她們拿出深閨中的繡花針,排列成行,捻著五色絲線在月下乞求,她們心中深信,美好終將如期而至。
七夕還有美食節目,中國人真是講究吃的民族。
七夕的應節食品,最讓人嘴饞的就是巧果。將白糖熔成糖漿,以最剔透的形態與麵粉、芝麻相融合,均勻後在案上攤開,放涼,用刀切成長方塊,入油炸成菊花似的金黃。
巧果得做成一個樣式叫「方勝」,兩個菱形壓角相疊,寓意心心相通,這是女兒家的含蓄。
心靈手巧的女子會創造出一個個新奇花樣,例如奇花異鳥,故事傳說花樣。
到了晚上,這特殊的日子才到高潮。女孩們將捉來的小蜘蛛小心翼翼地放進首飾盒,等著第二天清晨將盒子打開,這種蜘蛛叫做「喜蛛」,傳說它們落誰身上,誰就得好運氣。
首飾盒內如果有結網,就代表得了巧。
浪漫豪放的唐朝,判斷得巧之多寡為標準,愈多愈好。講究端莊清雅的宋朝則以圓正為標準,明朝時期如果蛛網能結成「卍」字(哈哈,希特勒靠邊站),便寓意著福慶綿延。
這種占卜方式有些可愛,活在世上,心中總要存些希望,存些神祕,才能成就美好習俗。
為什麼七夕這天,又稱乞巧節呢?
「乞手巧,乞貌巧;乞心通,乞顏容;乞我爹娘千百歲,乞我姊妹千萬年……」
放完喜蛛的女子軟語哼唱,手拿五彩絲線,站在案前,拿起乞巧針,躍躍欲試。
女人的愛是乞討來的,被動的,老天賜予的,所以只能乞討。至於也順便乞求父母姊妹健康,是女德之必要。
乞天之後,望著蘭夜的星河,清澈如練的天空,存著每個古老中國女人的大夢。等熱鬧散去,女孩們互相依靠地坐在桌前,一邊看天上星星,一邊社交品茗。
此時桌上會放著茶、酒和水果,用紅紙束起來的鮮花,必須露水盈盈,插在小巧精緻的花瓶,花瓶前面還得擺著一個香爐,燃著溫柔的女兒香。
女人難得的節慶,往往持續至深夜,直至破曉時分。天色微亮了,女孩們在案前一一焚香參拜,對著天上的織女星,默念自己的願望,希望能嫁得如意郎君,已嫁人的少婦則希望家庭美滿。
儀式完畢,大伙圍坐在一起,此刻分食桌上水果,平時忙於家務的女人們,在七夕的最後時刻,盡情地享受,敞開心扉,彼此傾訴,分享心事。
這一夜,她們唯一的一天,當自己,感受美好。
—取材自《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