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詩人余光中今日(2017年12月14日)於台灣逝世,你和先生之間是如何結緣的?說說我吧,比起廣為人知的鄉愁,更愛酒入豪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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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鄒思聰 (記者書評人)
我們先看一下余光中的學術歷程:
余光中, 1928 年出生於南京, 1952 年畢業於台灣大學外文系。1959 年獲美國愛荷華大學( LOWA )藝術碩士。先後任教台灣東吳大學、師範大學、台灣大學、政治大學。其間兩度應美國國務院邀請,赴美國多家大學任客座教授。1972 年任政治大學西語系教授兼主任。1974 年至1985 年任香港中文大學中文系主任。1985 年至今,任高雄市“國立中山大學”教授及講座教授。其中有六年時間兼任文學院院長及外文研究所所長。
從學術履歷來看,余光中是一個非常西化的文學學者。但同時呢,他最被大陸人知道的,還是他的鄉愁一類的詩歌。
余光中是個複雜多變的詩人,他變化的軌跡,可以說是台灣整個詩壇三十多年來的一個走向,就是:
先西化後回歸。
在早期,余光中的詩論和作品都相當強烈地顯示了主張西化、無視讀者和脫離現實的傾向。
80年代後,他開始認識到自己民族居住的地方對創作的重要性,把詩筆「伸回那塊大陸」,寫了許多動情的鄉愁詩,對鄉土文學的態度也由反對變為親切。他的詩風是因題材而異的。表達意志和理想的詩,都顯得壯闊鏗鏘;描寫鄉愁和愛情的作品,顯得細膩而柔綿。
70年代開始呢,作為一個外文學者,同時作為翻譯家,余光中開始在金庸《明報》旗下的《明報月刊》發表大量討論乃至批評漢語歐化的文章,對漢語歐化的現像大為批判。
這裡我就要說我最喜歡的一首詩了,在台灣,可能學生都會讀,但在大陸呢,知道的人就沒那麼多了。
《重上大度山》余光中
姑且步黑暗的龍脊而下
用觸覺透視
也可以走完這一列中世紀
小葉和聰聰
撥開你長睫上重重的夜
就發現神話很守時
星空,非常希臘
小葉在左,聰聰在右
想此行多不寂寞
璨亮的古典在上,張著洪荒
類此的森嚴不屬於詩人,屬於先知
看諾,何以星殞如此,夜尚未央
何以星殞如此
明日太陽照例要升起
以六十里時速我照例要貫穿
要貫穿縱貫線,那些隧道
那些成串的絕望
而那一塊隕石上你們將並坐
向攤開的奧德賽,嗅愛情海
十月的貿易風中,有海藻醒來
風自左至,讓我行你右
看天狼出沒
在誰的髮波
這裡面有一句最被人津津樂道的,就是“星空,非常希臘”。這是一句很奇怪的用法,一般漢語詩歌,或者說,不歐化的漢語,是不會這麼用的。余光中很不滿意漢語歐化,卻偏偏在這一首詩中,將漢語歐化用得這麼出神入化,用得讓人稱頌,後來這句詩被以訛傳訛,演變成了,“今夜的星空,很希臘”,但終究就是把“希臘”作為了一個比喻,一個形容詞,一個遙遠的意象,讓人想像,讓人動情。
余光中這句詩的靈感來自哪裡呢?我看了一些台灣人寫的關於余光中的文章,作者提到余光中解釋那句詩的來源時說,他在教授學生希臘神話,又於夜間偶觀星象時靈思所得。
美國俚語的「希臘」出自莎士比亞的劇作《凱撒大帝》,第一幕第二景裡,凱斯卡(Casca)有一句台詞:「...those that understood him smiled at one another and shook their heads ; but, for mine own part, it was Greek to me...」最後那一句就是「對我來說這件事很希臘」。
余光中曾說:
我一直有一個說法:一個中國人,如果他一直墨守傳統的話,那他就是一個孝子;如果說他一直向西方取經而不回來,那他就變成了一個浪子。孝子當然不會發揚光大,而浪子則一去不回頭。往往是回頭的浪子才能成氣候,因為他能夠融貫中外,吸收外來的營養,又能保留傳統文化中的精華。
余光中的一生,或許如他自己所說,就同時是“孝子”和“浪子”的一生。
他是一個特殊年代下,獲得世俗成功的詩人。獲得世俗成功的好詩人,也是好詩人。